渾天爺 虞和芳 23.7.2020發佈

渾天爺                虞和芳                23.7.2020發佈

在一座古廟裡，供著一尊渾天爺神像。它的特色是 比常人高大得多，有一雙深深的大眼，下巴處蓄一束三 吋長的鬍鬚。他乍看來，頗為莊嚴肅敬，威風凜凜，令 人生畏，細看之下，左眼有仁慈之光，右眼有不屑之色。 

渾天爺非鬼非神，似鬼似神。他吸收日月的精華， 接受信徒的燒香求拜求願，慢慢地，他的靈性越來越強， 他的本領，越來越高，他幾乎成了神鬼的化身:一方面 他神通廣大，智慧驚人;另一方面，他似乎具有魔鬼的 附身，他喜歡洞悉，每個人靈魂深處幽暗的一面。不時 給他的信徒們，在達成他們願望後，來些說教式的，或惡作劇似的懲罰。 

他跟人類一樣，有善的一面，也有惡的一面。所不 同的是，他具有人類所沒有的能力:他能完成人們的心 願，有時在履行他們心願時，他會隨興之所致，讓人們 得些意外的吃驚和未曾預料的後果。 

他把向他燒香求拜的人，分成兩大類。 

一類是完全為自己，求財求勢求健康，求伴侶，求 女人;有些信徒，甚至要求加害於他們表面為朋友，暗地裡為仇人的同事或鄰居。他們的求願是基於自私，妒 嫉，競爭，或受坑後的報復之心。對於這類的求拜者， 在應驗他們的請求時，他多多少少會耍點花頭給他們看。 另一類是並不完全為自己，是為親人和所愛之人， 來向他求拜。當然不少也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出發點，如 太太怕丈夫翹辮子後，沒人賺錢養家，才來燒香拜神， 以求丈夫平安。只有父母為子女燒香求神，請求恢復子 女健康，保佑他們的子女平安時，是出於真心的愛顧。 

渾天爺對向他求拜的人，是有求必應，卻在應驗中， 不時夾著使人出乎意料，有時甚至使人啼笑皆非的情況。 

有位中年男子，貪婪女色，他拿了一罐鳳梨罐頭向 渾天爺求禱:「請渾天爺能讓我有機會跟女人貼黏在一起， 及跟她有肉體的接觸。」 

渾天爺瞟了一下，他的那罐上供的鳳梨罐頭，立即 給他一個啟示:「你可以昂頭闊步的往前走十步，然後向 右轉彎，繼續直往前走，你將能如願以償。」 

他接受這個啟示後，果然很自得的昂頭闊步的往前 走，算到十步，往右一猛轉，繼續要往前走時，跟一位 捧著一隻鴨子上供的女人，撞個正著。他一慌，手一抬， 他的手正巧碰上了那女子手上捧著的鴨子，它一翻，剛 好跳到渾天爺的供台。在這一霎那間，他抬起的手臂， 正好碰上那女子的左邊大胸乳，她瞪了他一眼，隨即給 了他兩記耳光。 

渾天爺得了一隻大肥鴨，那中年男子跟捧鴨的女人 身子貼黏了一下後，肉體還有三次的接觸。一次是碰到 了她的胸乳，另兩次是挨了她的兩記重重的耳光。 ********************************************* 

一天渾天爺聽到三個光棍過客，評論燒香求拜人們 

的談話。 「那個姑娘燒香拜佛，准是在求拜渾天爺，希望能 

找到如意郎君。」 說話的是張民，他四十來歲，長的相當瀟洒，人很 內向，不肯自動向女子獻殷情，仍然為單身漢一個。 「那你可以等在旁邊，藉機跟她搭個腔，說不定你 就交上了桃花運。」建議的是劉佑，他是張民的堂兄， 

年齡也是四十出頭。 「我看她心事重重，可能在為她生病的母親求援。」 

李今打量那位姑娘後，在猜測。 渾天爺早就知道，那個姑娘是在為她墮胎後的胎兒求拜，盼他早日昇天。 她才十九歲，在一家彈子房做事，跟一位已結婚的 

顧客發生戀情，但無法與他成婚。她懷孕五個月後，還是決定墮胎。醫生告訴她，她腹中所懷，是個男孩，不 但早已成形，且會成為一個可人的男兒。她墮胎後，心境不安，畫夜受到良心的遣責，擔心她所墮掉的胎兒靈魂，會被打入地獄，所以求渾天爺為他超度。 ********************************************* 

廟中進來了一位中年人，他頭髮上已染了一些白絲。 他的模樣與眾不同，像是重要人物。 

「他是何許人物?」張民望著他猜測:「他應是已婚 之士，不會求神拜佛來找對象，我看他大概是想升官發 財。」 

「要是他為重要人物的話，你倒可趁機跟他認識認識，攀攀關係，交個朋友，等他升官後，準有油水可 沾。」劉佑對張民半開玩笑的說。 

「也許是他兒子生病了，他一臉憂愁的樣子，多半 為孩兒求神保佑。」李今說。 

渾天爺早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位中年人是政客，能 說會道，官運亨通，最近收了一大筆賄賂非財，想金屋 藏嬌，又憂心重重，怕被揭穿，因而求神保佑，希望此 事天機，千萬不能外露。 ********************************************* 

這時一位九歲左右大的小男孩，來到神位前，他右 手中握著一束香，先將它全放在中央，正對著渾天爺的 香爐上，之後他猶疑了一下，拿出來三支，插在左邊的 香爐上。之後他又猶疑了一會，從中央拿出來三支，插 在右邊的香爐上，然後他拜了幾拜後，跳跳蹦蹦的離開。 

「這小孩的動機在那?」張民在思索著:「會不會是 他希望考試考得好?應了平時不讀書，臨時抱佛腳的 話。」 

「也許他做了什麼壞事，怕挨父母罵，特地來此燒 香。」劉佑猜著。 

「看他跳跳蹦蹦，無憂無慮的樣子，多半是小兒學 著父母來拜佛。」李今揣度。 

渾天爺看著那天真頑皮的小孩，不禁也笑了。渾天 爺知道的清楚，那小男孩是受母親遣來燒香，因他母親 快要臨盆，不願意小孩在旁邊觀看，同時派他上渾天爺 這，求拜燒香，以保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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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天爺見這三位陌生人，既不燒香，也不拜佛，只 在一邊觀看他的信徒，說些亂猜和批評的風涼話，就想 讓他們領教領教他的本領。 

那三個男子漢正要提步離開時，渾天爺把他們叫住: 「看官，且別忙著提步。」 

他們不約而同的停步回過頭，只見渾天爺離開了他 的神位，風度飄飄的站在神位前，他們不覺有些奇怪。 

「你們都是外地人，我從沒有見你們來這許過願。」 渾天爺說。 

「我們是大都市的現代人，我們不信這種迷信。」 張民說。 

「你們不相信世界上有一種超乎人的神力存在?譬 如說，像我，平常在神位上，我能端坐不動，接受人們 的禮拜，履行他們的求願，若是我願意的話，我也隨時 能恢復人身，跟現在一樣，同你們說話。」渾天爺又說。 

「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容易被哄騙。也 許你是廟裡的一位主持人，坐在高高的神位上，受人們 的供拜，不時下來走動，讓信徒們驚異你返塵現身的本 領，我們不信這些邪。」劉佑頂撞著渾天爺說。 

「你們完全不相信有神力魔力的話，那你們進這廟 內的目的是什麼?」渾天爺問。 

「我們學過心理學，想猜測那些信教和許願人們的 心理。」李今說。 

「你們真不相信世界上有神力的存在?」渾天爺又 鄭重的反問。
「這是人們的希望和幻想。」張民說。 「也許有神力的存在，但我們不曾經歷過。」劉佑回答。 「按照心理學上的分柝，是迷信者的信仰力量，這 即是說，是迷信之人的心理因素，造成了神的力量。」 李今說。 

「你們難道沒有願望?」渾天爺問。 「願望誰都會有。」張民說。 「我也曾許過願望，但它們不曾實現。」劉佑答。 「願望能否實現，在於自己的努力。」李今思索後講。
「若是我能履行你們的許願，你們會相信世界上有不可思議的神力?」渾天爺看著他們又問。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願望，若是我肚子餓了，想吃飯，只要我身上有錢，附近又有飯店能叫到吃的，那麼 想吃東西的願望立即能解決。」張民說。 

「他說的完全對，我跟他一個想法。」劉佑指著張 民附和他的理論。 

「我能讓，人力難以實現的願望成真。這才是所謂 的神力。」渾天爺見他們不信他的威力，不願意跟他們 多辯，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說。 

「難道你能讓死的人復活?」李今問。 

渾天爺瞪了他一眼說:「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 它是你唯一的願望的話，我能使之實現。」 

「那我倒要見識、見識。」李今不信這些，頂撞著 說。 

他剛說完話，只見渾天爺將手一揮，從牆角立即出 現一個人影，對著渾天爺說:「大爺喚我有什麼吩咐?昨 天家人才把我埋葬起來，我躺在棺材內，黑黑窄窄地， 好難受。」 

「這是每個人最後的歸宿，等你的家人為你超度後， 你即能得到解脫。你告訴李今你的身世，因為他不相信， 我能將死人復活。」 

李今很奇異，渾天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那復活的 人，瘦瘦癟癟，身上散發出陰陰冷冷之氣，使得李今不 覺混身發顫。 

「我叫林百，住在附近的鄉村，得了癌症，死了已 經三天，昨天家人才將我蓋棺入土。渾天爺，你將我喚 回陽間，這裡的陽氣太重，與我在陰間有別，何況我已 嘗盡了病痛之苦，求你還是讓我早日解脫。」 

「好，你可以回去!」渾天爺令下後，那人當即消 失。 

李今揉揉自己的眼睛，很難相信死人復活的事，他 想這幕景，也許也是渾天爺預設的，若是他能要求一位 名人復活，並且次日報紙上報導這個事實，有目皆睹的 話，他才能相信。於是他跟渾天爺辯:「我不認得那位林百，怎能相信他說的話全真?我希望能看到孔子復活。」 

渾天爺瞪了他一眼說:「已經跟你有話說在前頭，它 若是你唯一的願望的話，我會履行使它實現，因要死人復活是件難事。你已看到方才林百出現的情況，大家有目共睹，你還懷疑和不信，這是對我的漠視和不敬。現 在你又指定孔子復活，是兩個願望，一個是指定孔子， 一個是復活，那麼連林百的復生，一共是三個願望。我 先已限定你，關於死人復活是你唯一的願望的話，我才 履行，使它實現。好了，現在沒有你再說別的願望的餘 地了。」 

張民和劉佑，看到林百的死人可怕相貌，已經毛髮 悚然，但李今仍然不服氣，認為這是對方的慣常哄人方 法，他還是不相信渾天爺的神力。 

李今問:「你能也讓他們兩人的願望實現?」說時他 指向張民和劉佑。 

「當然，他們可以把願望說來給我聽。張民，你可 以道出你的願望。」 

李今又一驚，渾天爺居然能一口叫出張民的姓名。 「我要有錢，和漂亮的女人愛我。」 「這是四個願望，漂亮，女人，愛你已是三個願望， 加上有錢，是四個願望，我頂多只能讓你實現三個願 望。」渾天爺說。 

「那麼我只要漂亮的女人愛我三個願望就夠了。」 張民說。 

「好，它們立即實現。」 

渾天爺說時手一揮，似乎從天而降的，突然出現了 一位絕世美女，對著張民撫愛的說:「我的好親親，你真 瀟洒可愛，你吶木，不會追求女子，我只好主動的來找你，告訴你，我好愛你。」她邊說邊親吻張民的面頰， 張民樂得合不攏嘴。 

只聽那女子吻著張民的臉，繼續說:「張民，我對你 的愛好深，我能對你發誓，即使你死了，我也會永遠的 愛你。」 

劉佑和李今在一旁看到，羨慕極了。 

這時張民的臉色忽然變了，他們又聽見那位女子喊 著:「張民，張民，你怎麼不回答我?」 

他們看到，張民的身子，竟然在往地上軟軟的倒下， 正倒在那位美女的懷中。 

李今一看，嚇出一身冷汗。 

原來張民見到這樣一位美女在懷，一時興奮至極， 心臟病突發而逝。 

劉佑和李今大驚失色。 渾天爺用手一揮，那女子又消失在黑暗中。 渾天爺再用手一揮，來了兩個當差的，渾天爺叫他 

們把張民抬到廟裡的後房。 李今抓起渾天爺的衣角，很著急的責備他:「你這魔鬼，張民和我們好好的來，卻突然死在此地，這是你搗 的鬼。我們怎麼向他母親交待?請你無論如何救醒他 來。」 

渾天爺很安寧的說:「這是他的願望，他要一位漂亮 的女人愛他。我履行了他的願望。他一時承受不了這份 突來的驚喜喜悅，一命嗚呼，這是他的命。每人都有歸 土的一日，他得到了他的三個願望，他瞑目在愛人懷抱中，他是死而無憾。他的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閉目。 你們沒有為他悲傷的理由。」 

李今不知該怎麼反駁，這時他聽到渾天爺叫著劉佑 的名字。 

「好，劉佑，現在輪到你了，你也可說出三個願 望。」 

劉佑混身在打哆嗦，他看到張民之死，一時不知所 措，更不知如何回答渾天爺。 

「你別害怕，你先定定心，三個願望隨你提出，我 會讓它們一一實現。」渾天爺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劉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方面他害怕，另一方面， 他又不願意放棄三個大好許願，又能實現的機會。他以 張民的過逝作為警惕，他深思了一會，清清喉嚨，提起 勇氣跟渾天爺說:「我要長生，健康及能預知將來。」 

「好大的三個願望，但我既然已經答應，你可許三 個願望，我就讓它們一一實現。」 

李今一聽，不知劉佑的這三個願望，渾天爺如何讓 它們實現。這是人世間，不可能的事情。 

只見渾天爺說完後，揮動了一下他長袖的右手臂， 跟著渾天爺的一揮手，劉佑突然失蹤。 

李今轉了三百六十度的一圈，用眼睛去搜索劉佑的 蹤跡，但他見不到劉佑的蹤影。他很吃驚的問渾天爺: 

「劉佑上那了?」 

「他得到長生，他健康及能預知將來。」渾天爺沒 有正面回答李今，帶著一絲嘲笑的說。 

「我要知道劉佑在那?」李今捉住渾天爺的長襟， 左右搖動著他，焦急的問。 

「告訴你也沒有用，反正你找不到他。」渾天爺安 寧的說。 

「為什麼?難道你...」李今說時，捉住渾天爺的臂 膀，更使勁的搖動的問。 

「你放心好了，劉佑已得長生，我只是履行了他的 願望。」 

「難道你是指，指他死了?」李今結結巴巴的問。 他突然想到，宗教的靈魂不死長生，正是可指那人已經 過逝。他不禁大驚失色。 

「死亡不是他的願望。他要長生，健康及能預知將 來。我已讓他得到他的所願。」 

「我不要聽這些，我只求您告訴我，他在哪裡?他 目前的情況如何?」 

「好吧，我就據實以告:劉佑現在在月球上，他長 生不死，他不用吃東西，他健康，他能預知未來。他也 知道，他的未來是，他不必食人間煙火，他再也享受不 到人間食色的樂趣，他孤獨健康，他將會越來越老，那 時他的唯一希望，是早日過逝，但他死不掉，因他已得 長生，他沒有疾病，他健康，但他沒有絲毫人間的歡樂， 他的預知未來的本領，沒有用武之地，他只能看到他孤 獨，毫無歡樂的健康長生，這種預知未來的特異功能， 只帶給他更多的痛苦。」 

「你，你，你這可惡的魔鬼，你...。」李今憤怒的 

向渾天爺撲過去，他撲個空，只覺頭一昏，他失去了知 覺。 

當他醒來時，他躺在兩墓之中。天色已轉黑，但明 月當空，在月光照明之下，他仍然能依稀看出左邊的墓， 刻有張民的字樣，右邊的，刻著是林百之墓。它們完全 是新砌的。 

林百的幽然出現，死而復生的一景，使他迷惘，張 民的驚喜過度喪生，令他悲傷。 

李今抬頭，看到遠處天邊高懸的正圓月，他望著明 月，更有無限感懷。 

李今想，劉佑那麼孤單的將與日月同長久，老而欲 死無門。劉佑長生，卻享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情趣。他 的預知本領，不但不能伸張，不但毫無用武之地，反而 自捆手足，成為自己悲慘命運的見證，得知他永無解脫 之日。一個人的對長生為福的非想，在劉佑心中，乍看 來是福氣，而卻正是他的禍。福兮禍所依，福中隱禍， 也許禍中也隱福，福禍相對相依，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福 和樂。 

李今望著掛在天空的明月，它冷而清，他從來沒有 見過這樣冰冷無情的圓月。 

「不知天上明月，今夕是何年?」 

李今唸著這個詩句，更是感慨萬千。永遠長生的話， 時間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而一無任何的歡樂，只有無 邊的寂寞，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 

劉佑在他提出那三個願望時，他一定以為，他得到它們後，他即擁有了世界上最寶貴的精華，最高深莫測 的預知本領，他會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誰不想長生健 康?有了預知本領後，買獎券，炒股票，還怕財源不滾 滾而來?還擔心他不受人尊崇，美女不上他的懷抱?他 何曾想到，它們居然成了他的永無挽救，沒法解脫的禍 根。 

李今望著那輪明月，心中興起了無限的悲愴，他挽 惜張民的早逝，他悲傷劉佑的遭遇。這時他突然慶幸， 他能跟世界上的其他的人一樣，有生老病死之苦，但卻 樂亦在其中。 

他慶幸，他沒有任何超人的奢望。在他一生中，他 只本著一份耕耘，一份收獲的原則，所以他能免難。他 體會出，任何無緣無故的非份之想，貪婪的慾求，都會 導致不幸的後果。 

李今遇到了這場經歷後，他更知感激感恩他所擁有 的一切。雖然他非大富大豪，也沒有女人永遠愛他，但 他能珍惜和感恩他所擁有的一切，因它們是他血汗努力 的成果，不是不勞而獲的非分貪婪。 

李今在月下兩墳間，徘徊深想時，忽然飄起一個念 頭，他何不再回到廟內，求渾天爺憐憫張民和劉佑，使 他們再度恢復他們許願前的原狀。渾天爺既然有本領履 行他們的願望，也應該有能力，收回他們的願望。 

必要時，他可以向渾天爺下跪，他還願意，把他隨 身帶來的伍百元捐獻出來。他摸摸口袋，它還在袋中。 

李今現在希望，並相信，渾天爺會有這種本領。 

這麼一想，他即毅然決然地，匆匆返回廟內。 渾天爺仍然坐在他的神座內，一動也不動。 李今抬頭望了一會混天爺。他的內心充滿了敬仰和虔誠。為了表示他的誠信，他先向混天爺下跪。然後不 管三七二十一的，逕向渾天爺的神位走去。他掏出口袋 中的伍百元，塞到混天爺的袖口內。 

他又向渾天爺深深的膜拜一番後，說出了他的請求。 

渾天爺肯首的答覆:「難得你有這份好心腸，你現在 終於知道我所指的超然神力了吧?」 

「是的，請您原諒我們的無知和幼稚，並謝謝您的 神力，使我得到了人生最寶貴的教訓和體會。」李今很 誠懇的說。 

「看在你的好心，誠信和為友求情的面上，我讓他 們恢復原狀。不過你的五百元我派不上用場，你拿走， 行行善事吧。」 

渾天爺說完，李今只見渾天爺揮了一下手，一道白 光刺著李今的眼睛，他用手遮住眼睛，本能的往後退了 幾步。這時似乎有人拉著他的右手臂，另有人用手拍敲 著李今的左手臂，邊敲邊說著:「那，那，那。」 

李今這時睜開了眼睛，只見右邊是張民，左邊是劉 佑。他驚異不已。 

劉佑對李今說:「那讓我們回家吧。」 李今吃驚的問他:「你從月球回來了?」 「你說什麼?」劉佑不解的問。 「難道我睡著了?」李今亦不解的問。 「怎麼會，但你那句『你從月球回來了?』顯然是 句夢話。」劉佑回答。 

「你們沒有向渾天爺請願?」李今又問。 「請什麼願?」張民不解的問。
劉佑也搖著頭。 「在我們猜了那個燒香拜佛的男孩的動機後，我們 

正要出廟，渾天爺就下來叫住我們，跟我們談話，要我 們許願。」李今說。 

「哪有此事，我看你真是在作白日夢。」張民回答。 

劉佑也搖搖頭並說:「在你猜完那個燒香拜佛的男孩 的動機後，你瞪著渾天爺，怔住了有近一分鐘之久。我 就拍你，跟你說:「那讓我們回家吧，這不過才是一兩分 鐘前的事。」 

李今更覺愕然。他想，難道是在這瞬間，渾天爺帶 領他進入四度空間內，或是渾天爺讓他在冥冥之中，經 歷一場心靈的路程，就跟黃梁一夢似的，讓他體會出人 間的禍福相依。雖然劉佑說，他瞪著渾天爺，只有一分 鐘之久，他卻感覺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其實只不 過瞬時，這也許正是託夢與現實，冥間與人間時間上的 差異。 

李今跟著張民劉佑往廟外走去，李今又回頭，他再 往渾天爺的神像望去，他似乎看到渾天爺左眼對他一眨， 嘴角對他露出一絲微笑。 

當他們走出廟前時，李今又向渾天爺深深的一拜， 感激渾天爺對他在默默中的啟示。 

在廟外，李今看到一位瞎子，手上拿著胡琴，邊奏 邊唱西江月的曲子。他身邊坐著一位五歲大的小孩。李 今往袋中掏，果然掏出渾天爺還給他的五百元。他不假 思索的，將它放進那位盲人樂師的投錢箱中。10/4/2002 原稿於 7/10/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