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3日 星期六

李家同感人的文章 虞和芳 3.10.2020

李家同感人的文章                    虞和芳                3.10.2020


李家同,家學淵源,他是李鴻章哥哥的曾孫。台大電機系畢業。他曾任國立清華大學代理校長、靜宜大學與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校長、暨大資訊工程學系及資訊管理學系教授。於2008531日卸下暨南大學教授職務退休。2009年獲中華民國總統府聘為無給職資政。目前在國立清華大學兼任教職。201116日獲中華民國教育部頒予一等教育文化獎章。

他篤信天主教,但是絕對不否認其它宗教的善心,在他的小說車票中,他談到他母親從佛教善心人士中得到一百萬台幣,捐給德蘭中心的一段我想起來,有一次一輛大型遊覽車帶來了一批南部到北部來進香的善男信女。他們帶了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捐給我們德蘭中心。修女們感激之餘,召集所有的小孩子和他們合影,我正在打籃球,也被抓來,老大不情願地和大家照了一張像,現在我居然在信封裡找到了這張照片,我也請人家認出我的母親,她和我站得不遠。。。

這是小說,也許是他同學的經歷,也許是他聽到的故事,小說有很多來源,以第一人稱來寫,並非是寫自己,以第三人稱來寫,並非是寫別人,也許寫的正是自己。

從李家同的也有很多人替我解釋我的身世到底是如何。其實我的身世並不重要,在德蘭中心長大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也是來自天主的恩惠。我只有告訴各位,我的母親看過這篇文章,她覺得很好玩,也傳給她的親友了。從這句話中,看出他寫的是別人,一位被遺棄的孤兒。


李家同於2010313日,在《聯合報》投書〈如果我被殺!〉一文,表達自己支持廢除死刑的立場。李家同在文中宣稱自己如果被殺,也要寬恕殺他的人,也要為他祈禱。並宣稱社會應該注重「寬恕」的重要性。引發外界對非受害者家屬的第三者是否有資格提出寬恕的討論。

如果我被殺,只要一息尚存,我一定會告訴殺我的人,我絕對寬恕他,也會為他祈禱,更會要求友人照顧他的家人,尤其要使他的孩子不再留在社會黑暗的角落。如果我無法說這些話,我也無所謂,因為我的太太和女兒絕不會痛恨殺我的人,她們一定會為他祈禱,也會照顧他的家人。不僅如此,我的學生不會有一個人希望他被處死刑。

這裡看出他的天主教寬恕的精神。

201857日,李家同於Facebook公開發表一篇標題為【我感到非常難過】之網誌,並附上總統府星際大戰紀念日(5/4)之活動照,認為「總統府是一個十分莊嚴的地方,不是胡鬧的地方」。

他說的完全的對,可是卻遭受到攻擊。

今天收到Daniel寄來一篇

【生命的意義】作者/李家同教授 


裡面說明生命的意義也許難懂,要過有意義的生活,卻不是難事。

感謝Daniel的寄送,將全文錄下,請分享:


【生命的意義】作者/李家同教授 --- 老杜是我電機系的同學,他一直和我們不太一樣,我們念書都是應付考試的,老杜卻不同,他隨便念一下,就可以應付考試,所以他念書永遠念得非常徹底。我們選課的時候總是選容易的,他卻不然,在大學的時候,他就到數學系去選課,而且他也將電磁學念得非常好,遠遠比我們念得好。

 

老杜畢業以後,進了一家小公司做事,當時大家都熱中數位線路,只有他一個人做的是類比線路,我們都覺得他有點頭腦不清楚。沒有想到的是,多媒體電腦來臨以後,他練好的功夫大為有用,全國會設計類比電路的人非常少,他也自己開了公司,公司的股票一漲再漲,老杜的身價也一漲再漲。我們都非常羨慕老杜,總覺得老杜為什麼如此聰明,無論做什麼事,都做得這麼好。可是我們大家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老杜不是那種以賺錢為唯一目的的人。不論他賺多少錢,他不會因為他賺了這麼多錢就心滿意足了。

 

過一陣子,老杜開始追求別的東西了,他常常出國,但出國不是在於推廣公司的業務,而是為了追求一些精神上的滿足,他常到各種靜修的地方去,照他講,他到的地方都是有名的地方,也常常聽到有名的宗教領袖講道,可是他一直對這些講道不太滿意。他常常覺得這些高僧講的道,不是聽不懂,就是了無新意。

 

老杜所想要得到的是生命究竟有何意義。我們這些學電機的人當然幫不上忙,他老兄花了好多錢去探索生命的意義,也常以靜坐的方式去悟出生命的意義,照他講,他是越悟越糊塗。

 

有一天,老杜忽然打電話給我,平時他講話向來是痛痛快快,這次他卻欲言又止,原來他說他要去找一位他過去的一個女性朋友,這位女性朋友姓張,老杜在大學時參加過山地服務社,就在那時候他認識張小姐,也有些來往,雖然我們不能說張小姐是老杜的女朋友,但是人人都知道老杜非常心儀張小姐的。大學畢業以後,老杜告訴了我們一個令他心碎的消息,張小姐決定去做天主教修女了,她參加的組織專門替原住民服務。老杜雖然有失落感,當然也很佩服她,張修女發終身大願的時候,老杜曾經去觀禮,他站得遠遠地觀看了全部的儀式,事後就永遠不再提張小姐了,畢竟人家已經是修女了。

 

這次老杜告訴我,他終於找到了張修女,她在好遠的山地村落替一群小孩子服務。這些小孩子家裡發生了一些變故,張修女在照顧他們。老杜說,這二十年來,張修女從未離開過那個山地小村莊,她一定會告訴他生命的意義何在。我同意他的看法,可是我不懂為什麼老杜要告訴我這件事情。原來老杜想去看她,但不敢一個人去,他要我陪他一起去,替他壯膽。老杜已經四十幾歲的人,一夜之間,變成了小孩子,也難怪他,誰敢去找一位修女呢?

 

我們兩個人開了車,終於找到了張修女工作的地方,一進去,迎面而來的就是一些鬧得不可開交的小孩,那裡有好幾位修女,我們問了一陣子,找到了張修女。張修女看到我們,很和氣地問我們來的目的。我們說我們是來捐錢的,於是張修女就帶我們去她的辦公室。到了辦公室,老杜再也按捺不住,他告訴張修女他的名字。

 

張修女聽到老杜的名字,大吃一驚。她說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來這麼偏遠的地方。她雖然在這二十年來,從沒見過老杜,卻在報紙上常常看到這位電子新貴的消息。她說她常常替他祈禱,但是她沒有說她祈禱的意向,我猜這絕對和賺錢無關。

 

張修女卻不是一個閒人,那些調皮的小孩子不停地去告狀。一個小女孩說一個小男孩偷吃了她的餅乾,張修女給她一塊新的,卻引起一大堆小孩子都來要餅乾。一個小男孩摔了一跤,哭著來找張修女。張修女將他抱了一陣子,他才不哭了。就在這種紛紛擾擾的情況之下,老杜向張修女說他這幾年來一直在尋找生命的意義,但一直搞不出所以然,他相信張修女一定知道答案。

 

張修女的答案才真令我們大失所望,她說她其實是一個很沒有學問的修女,對於神學知道得少之又少,如果硬要說明生命的意義,她可以去查書,但她相信書上的答案,老杜早就知道了,也不會使他滿意的。她還調皮地問老杜,如果像他這麼聰明的人都無法瞭解生命的意義,誰能瞭解呢?

 

就在張修女和我們聊天的時候,另一位修女來了,她暗示廚房在等她燒飯。我和老杜到了這個時候,已經餓得發昏。之前小朋友拿餅乾的時候,我們兩人也分到了一些。不過這實在不夠,我們也知道附近沒有什麼飯店,要想吃飯,一定要隨著張修女進廚房去。一進了廚房,張修女就給了我們每人一件圍裙,我們立刻想起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的意義。

 

要燒一頓飯給幾十個人吃,儘管多數是小孩子,當然也不是易事。我們兩個人手忙腳亂地幫忙,等到飯菜上桌,我們又被分派去不同的桌子管小孩吃飯,因為這兩桌的原來老師正好休假。這些小孩發現有客人來,紛紛發起人來瘋,有一個小孩,每一口飯都要老杜餵他,有一位修女來指責他,老杜卻替他辯護,他一方面胃口奇佳,一方面被這些小孩鬧得快樂無比。吃完飯,我們兩人以為可以休息了,沒有想到張修女命令我們帶孩子們去睡午覺,這些小孩子一點也不怕我們兩個人,我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些孩子哄睡著了。

 

張修女在她的辦公室裡再度招待我們,也倒了茶給我們喝,老杜喝了茶以後,向張修女說:「我現在懂得妳為什麼二十年來沒有離開這個工作了,妳這樣的生活的確是有意義的。」

 

修女點點頭,她說:「其實我從來就弄不清楚生命的意義,但我知道如何過有意義的生活。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扮演著好母親的角色,好多小孩子也因此有了母愛。任何人只要肯全心全意地去幫助別人,都會感到自己的生活是有意義的。生命的意義也許難懂,要過有意義的生活,卻不是難事。」老杜點點頭,他說在替那個撒嬌小孩餵飯的時候,他覺得他活得好有意義,至於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他大概從此不想去研究了。他從此要過有意義的生活。

張修女說她知道老杜是一個聰明的人,他一定能夠領悟如何過有意義的生活,所以她沒有講什麼大道理,僅僅將他拖下水。讓他嚐嚐幫助別人的快樂,果真老杜很快領悟了。

 

我們要告辭的時候,張修女找到了一盒伯爵紅茶送給老杜,她說她記得老杜在大學生時代很想喝伯爵紅茶,可是沒有錢買來喝。當時她家比較有錢,有時還請他。可是現在她不能喝這種昂貴的紅茶,因為她已經沒有任何收入,喝不起這種奢侈品。她告訴老杜,自從畢業以來,她沒有賺過一毛錢。老杜收了伯爵紅茶,脫口而出,「小雲,謝謝妳,」小雲顯然是張修女的名字,張修女只好告訴他,她早已不用這個名字了,在這裡,她是「瑪利修女」。

 

老杜發動車子以後,向車子外面的張修女說:「瑪利修女再見!我會過有意義的生活的!」這是二十年前的事,老杜在台北從此一直照顧一批家遭變故的小孩子。我有一次看到老杜帶著一個小男孩去買夾克,我也曾經見到他請幾個小孩子吃飯。他最厲害的一點是能教一些高職生電機。儘管他的事業非常成功,他從未停止這種工作。

 

而我呢?我二十年前在德蘭中心開始做義工。我的教書生涯應該算是很順利的。做到了大學校長,也得到了好多學術界不易得到的獎項,但我總覺得我的生活之所以有意義,是因為我一直在幫助不幸的孩子們。

 

我們兩人都已是六十五歲,頭髮雖白,但仍健在,瑪利修女卻已在前些日子離開了人世,去世之前,她一直在鄉下一家小醫院接受治療,有人建議她轉診到台北的大醫院,她拒絕了。她說對世界上絕大多數人來說,這種大醫院是奢侈品,她不願意享受這種奢侈品。她去世之前,也有一些令她記掛的事,都是有關孩子的事,某某孩子扁桃腺發炎,某某孩子手臂開刀,有一個國中畢業的男孩子到台中去找工作,一直找不到,後來打電話來,他找到了隨車送貨的工作,修女聽到了以後,安心地閉上眼睛,從此沒有再醒過來。

 

我們當然都去參加了瑪利修女的葬禮。彌撒開始,前面的座位是空著的,在合唱聲中,一百多位瑪利修女照顧的孩子們兩個一排地走了進來。我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聖歌大合唱。當修女的棺木離開教堂的時候,一個小男孩好大聲地哭喊:「瑪利修女,不要走!」


我們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瑪利修女所說的話,「我不懂生命的意義」。其實她是懂的,她知道生命的意義是無法用文字詮釋的,她選了另一種方法來詮釋她的想法,她將她的一生過得非常有意義,「有意義的生活」應該是「生命的意義」最好的詮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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