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布克的靈感 虞和芳 20.4.18發佈

沙布克的靈感 虞和芳             20.4.18發佈

     

一周前她來針灸﹐她說：『謝謝妳來參加我辦的畫展。』

『妳那裡有好多客人﹐很忙﹐所以我沒多待。』

『妳看到我有許多客人﹐這是我試著把畫展弄得有聲有色的結果。』

『進門的路﹐在地上點綴著蠟燭很別致。妳的穿著非常漂亮。』我讚美她。

『但是我卻受到不少的歧視。前來參觀的人﹐有不少外表衣著很高貴。當我過去跟他們握手時﹐有些卻說：我不認識妳﹐妳跟我握手做什麼？』

聽了這話﹐我為她不平。她內心是充滿了對別人的熱情。那些人面禽獸﹐見她是黑人﹐就這麼地驕傲﹐瞧她不起。

『前幾天﹐從漢堡來了一位參觀畫展的人。他開車太久﹐天氣又悶﹐等他到時﹐頭昏﹐人要摔倒的樣子。我即扶他到椅子上要他休息。給他倒了茶﹐還在桌旁點了根蠟燭﹐要他慢慢定下心來。同時告訴他﹐如何按摩頭部﹐減輕頭昏頭痛。』

『妳待人真是好。』我說。

『他回到漢堡後﹐寫了封信給他在慕尼黑的一位朋友﹐要她將此信轉交給我……』

我想一定是感謝她的信﹐我繼續聽著。

『……那信中寫著﹐我是個巫婆。點蠟燭是要借著巫術去迷惑他……』

『簡直豈有此理。那人怎麼可以這麼地侮辱人！』我為那人對她的這種態度生氣。

『我也氣得很﹐在想﹐是否應請律師控告那人。我丈夫為德國人,他說﹐那種人﹐自己太傲﹐從不會以愛來對待別人﹐所以不能了解別人對待他的一番心意。反應是以攻擊侮辱來報復。我先生說﹐控告那人﹐也沒用處﹐若是為著別人侮辱找律師的話﹐一輩子只有跟律師去打交道了。』

『這種人﹐根本犯不上跟他們生氣。他們太沒人品了。我先以為他寫信來﹐是向妳道謝。再也想不到來謾罵﹐太可惡了。』我邊說邊搖頭。

        『從讀到那信後﹐我就受了驚嚇﹐全身發冷。我又想起小時候冬天寒冷的情形。母親拿著報紙﹐塞到我的衣內﹐來保暖。當母親問我冷不冷時﹐我從來沒說冷。我不願意她為我多操心。』

      我要她躺下﹐給她針合、太、內、三里和關元。

      當我給她運針時﹐她說：『我感到我的腿在茁壯﹐它似乎在增加著力氣。』

      我說：『這是因給妳針足三里穴之故﹐它可以壯身強腿。』

      她吃驚的說：『那麼我的感覺一點沒錯了。我母親說﹐我八個月時就會走了。那時腿還沒壯。我只是太小﹐就想在這世界獨立起來﹐它使我的腿弱。而現在我感到它在強壯起來。』

      拔針後她說：『我辦了一個畫展﹐下一步﹐我要開一個鋼琴演奏會。我要使它實現。』

      她以前曾經跟我提過﹐她苦悶煩惱時﹐就去彈琴﹐她是一位有著藝術修養的女士。

           ****

      昨天﹐她十點半有預約針灸。

      到十一點她才來。她曾打電話來﹐說計程車沒來﹐所以不能及時來診。

十點半時﹐已給她空下一個單人房診床﹐要她一人﹐可以獨自的受診。

而她晚到半小時﹐將我安排床位之事受擾﹐因十一點半﹐一位中風的Bayer太太﹐要那床位﹐怎麼辦呢！

不給沙布克﹐也不好。於是我將她直接送進診室﹐不要因她多談﹐更耽擱Bayer太太的就診床位時間。我跟她說：

『這床位十點半就為妳留著的。』

她說：『我已打電話告訴妳診所﹐說我晚到。因我叫的Taxi沒來。我家中沒電話﹐得出去電話亭打電話叫Taxi﹐這樣一耽擱就沒法準時來了。』

奇怪﹐怎麼她家沒電話﹐那多不方便。她有錢付Taxi﹐難道沒電話卻是為了省錢？實在令人不解她家的經濟算盤！

我希望她能安靜的躺下﹐好給她針灸。這樣不致耽擱太久﹐以致下個病人Bayer要多等那個床位。

但她卻站著跟我說：『上次針完後﹐在我面前出現了Oliver橄欖樹的影像。我得了一個靈感﹐我得要吃橄欖油。於是一個星期來﹐我每天清早喝一匙橄欖油。它使我的大便變軟﹐人也有精神。我感到我的雙腿跟橄欖樹一樣﹐很有勁的生根著。』

『橄欖樹可以活上百年。』我說。

『哦﹐是嗎？那麼我的心中對它的影像﹐一點也不錯。我祖母的名字也叫Oliver。這是一個很好的內心自我啟示。』

『心內有不少先天本能﹐這種本能多半對自己都有益的﹐只是有時它隱蔽著﹐沒有顯示出來。』我用Latent這字來形容這種潛能。

『Latent﹐』她用英文說：『對的﹐這是Latent instinct。瞧﹐在過去這周我有著這種本能的啟示。加上妳的針灸﹐使我雙腿有勁極了。我去跳舞﹐跳到清晨三、四點才回家。來到德國後﹐我不曾跳舞﹐因我雙腳無力﹐同時這裡的文化﹐與我生長的文化不同﹐我就不願跳舞。但前兩天我盡情的跳舞﹐回家時丈夫已熟睡了。我丈夫很好。我一年來﹐沒跟他有過性的關係﹐他也很耐性﹐昨天他跟我商量﹐我們在一起。我在想﹐男人究竟是男人﹐我不讓他接近的話﹐說不定他會去找別的女人。昨天我們在一起﹐他跟我溫存了許久﹐我們兩人都達到了高潮。這使我想起﹐在我們結婚後﹐一直沒小孩。我就跟他說﹐我得到熱帶﹐長芒果的地方去﹐這樣我才會懷孕。我們到了非洲﹐我就懷了孕。我今天給妳帶了一個芒果﹐可別忘了﹐等會要送給妳。』

我給她針跟上次同樣的穴位。

當我給她運針時﹐她說：『我肚子上﹐有一股暖氣。我像是個嬰兒﹐沐浴在暖暖的水中。』

『這是丹田氣暖之故﹐我給妳針了關元穴。』我說。

當我再去運針時﹐她說：『我眼前出現了向日葵的花﹐它散著太陽的光芒。是否這星期我要吃向日葵的油？』

『向日葵的油很有營養﹐可以這麼做。』

她又說：『我眼前浮起一個烏龜的影像﹐它代表什麼。』

『它在中國代表長壽。中國人說龜年。烏龜可活千年。烏龜的動作慢﹐但生命力強。』

『這個啟示﹐使我獲益不少。人要安靜﹐不能緊張的動來動去﹐這樣才能長壽。』她說。

我點點頭。

給她拔完針後﹐她叫住我。她從手提袋中拿出好大好黃的一個芒果。

我謝了她。

半鐘頭後﹐有人按鈴。

她送來了好大的一朵向日葵花﹐它有著好長的一個花桿。

她去買的向日葵花？

這位女士倒是真可愛。

她的確比一般人有著更多的感情。

向日葵花插在花瓶中。它雖然沒有香氣﹐但是卻使滿室生光。 07/08/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