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5日 星期日

給勞夫治療花粉熱 虞和芳 25.3.18.發佈

給勞夫治療花粉熱                虞和芳                              25.3.18.發佈
以前他兒子曾來過Brienner街的診所診病。
此兒子那時才十歲,讀書不能專心,每天吃鎮定劑兩片,他針了十次後,不必服藥,讀書清況亦有好轉,就算結束針灸。
這次通知勞夫家人,新診所搬到Hohenzollern街。
勞夫一接到通知,即打了電傳過來,相當的長,說他患花粉熱,十六歲起就不對,現在更是受不了。每年四月到六月底,不但流涕眼紅,且咳嗽不止。今年情況更糟,每夜咳嗽醒來,近乎氣喘,必得坐正,才覺好些,這樣影響睡眠,每天只能睡兩三小時,以致白天昏頭脹腦。信中並問,此病能不能醫治,每次治療費多少。
我讀信後,沒立即回傳真,次日九點半,勞夫打電話來。
在電話中,他重述一遍他的病歷史後,又問了不少朋友得的病能否診治。
他說一位朋友,得了骨骼病,手指彎曲得不能伸屈。問我這病叫什麽名字。
又說另一位朋友,背往前彎,越彎越低,背部疼痛的厲害,這叫什麽病名,能不能診治。
我講出這種病的名字,並說這種病因,至今還沒找出原因,也沒根治之方。
而且這些病都有進行的趨向,換言之,會越來越惡化。針灸不能治癒,只有可能阻止它們惡化的速度及減輕疾病的痛苦。
他在電話中說了半小時,我有著一種感覺,他想考我,看我知不知道這些病名,及治療方法。我猜測,他在電話上裝了錄音。
他要訂次日清晨八點之約,因他還要上班。
而我們是九點才開診,但爲了配合一次他的約會,就接受了八點之約。
他訂了約後說:「要是我八點不能到,晚一些有沒有關係?妳是不是有很多病人?」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既然已開例爲他八點就診,他就該八點來,若八點不能到的話,不如訂晚一點的約,我心裏這麽想,但沒說出來。
這個電話占住了我不少時間,病人在候診室等著,我只好跟他說,等他來就診時再談。
次日他來了,他有滿頭白髮,多大年紀?我估計至少五十歲.
他將他的病情又重頭述說一遍,說明他對哪種花粉有敏感。
他還說:「在醫生那,給我做敏感的實驗,將各種不同的花粉,敷在臂上劃的刀痕處,看對它敏感。我的手臂紅腫了一大塊。嚇人極了,我就不敢再讓醫生繼續做我對哪種東西敏感之實驗。您看,針灸對Birke花粉之敏感有效?」
我回答:「中醫不問對某物敏感而治療。中醫是看,敏感的反應是在哪一經絡臟腑,而加以調整,治療此經絡臟腑。像你的敏感是在肺經上,肺與大腸相表裏,針灸即治合谷(大腸經)、列缺(肺經),加上足三裡穴(胃經,爲強壯穴道),三陰交(脾經)來治療你的敏感。」
他說已跑遍西醫,沒有治療方法,他來此就診,是最後的希望了。
這句話,我已聽過不少病人這麽說。而說這話的人,多半只來個三,四次,沒有長性針完一個療程就中斷診治。
所以聽到這話,使我對他也起了一個問號。
給他下了針後,他問:
「我兒子有心理毛病,妳能不能治?」
「他現在是怎麽樣的心理病?」我問。
「他逃學不上課。他已十八歲了,現在要中學畢業考,他卻不去上課,對前途一點也不關心。不知費了多少唇舌,要他想想前途,做些準備,他就是不聽,還要脅我們,說他要自殺。」
「他曾患憂鬱症?」我問。
「有時他會有憂鬱。」
「既然這樣,可以叫他來此針灸。」我說。
「若是我要他來的話,他就偏不會來,我要他做什麽事,他都是唱反調。」他說。
「那我怎能幫他呢!治療他的病的前題是,至少他得來接受治療。」
「問題就是出在這上了,他不肯來治病。」
「那我也就愛莫能助了。」
這位勞夫先生很怕痛,每下一針,他就說:「怎麽那麽痛?非得如此?」

今天他來第二次針灸。
他說:「我一點也沒覺察到針灸的療效。我的病還沒好,到底針灸管用不管用?!
我說:「針灸在中國有五千年歷史,當然有它的療效。只是才針一次,怎麽會就能治癒你多年的敏感症。」
他仍是那付鼻子翹得高高的神態。
他因抱怨眼睛發癢、鼻子流涕,我即給他加針迎香和印堂。
針後他說:「怎麽今天小腿部沒針?」
他指的是三陰交穴。
我說:「上面給你針了迎香穴,就夠今天的治療,不必下太多的針。」
他又問:「今天也仍是九根針?」
我回:「是的。」

在他第四次來針灸時,抱怨著眼睛仍癢,我又給他加上印堂穴。
他說他今天很火他的大兒子M。早上他要騎車去車站來針灸,他的自行車不見了,被兒子拿去用,雖然他限制兒子不准用他的自行車。
兒子也有輛腳踏車,因車輪漏了風,不拿去修,當他要用車時,就趁老子不備,將父親的車拿去用。
「我已拒絕他這種作風,並說,下次他再這麽做,就得罰款五十馬克。這小鬼子,他以爲他已十八歲,成人了,就有他的一切自由。但是作爲父母的,就不能有他們的自由。我給太太也買了一輛自行車,它也屬於我的。我今天只好騎著她的車上車站。那小子一天到晚不在家,昨天半夜一點才回來,今早一大早又騎我的車出門,只那麽短的時間在家,連面都沒碰到,卻惹出那麽多氣!」
他邊說,氣仍沒停。
還是給他針了合谷、列缺及三里等穴,這些是針治花粉熱的有效穴。
門鈴又響了,我去開門。是個木匠來修理門,因門要裝上電動的開關,先得木匠來安裝適當之門鎖。
這人說明來意,就開始工作。他用力敲門,他的刨木的聲音是不小。
勞夫就說:「怎麽可以在診所治病時間發出那麽大聲音。」
我說:「這真是不應該,該在沒約會病人的時候來修理的。他事先沒跟我打電話約定時間,就這麽地一按鈴來修理,真是夠擾人了。」
「前幾次針灸我都能在這很安靜的躺在床上休息,今天卻被吵得沒有寧靜。」
當我給他拔針時,他抱怨著。
他穿上了襪子出門時,對著木匠吼著:
「你不會輕點聲音工作。這是診所,來這治病的都是病人,你怎麽可以那麽地大聲的打擾病人的清靜。」
勞夫的罵聲很大,工匠被罵,沒料到這一招,吃了一驚,怔在那,不知如何回答。
勞夫大搖大擺的走下了樓。
工匠受了這頓嚇,沒好氣,修完了門,將木屑弄到地毯上,也不清理,就離開了。
第五次勞夫來針灸時說:「我晚上睡不好覺,已經一年多了,到底針灸管不管用?」
我說:「針灸也可以治療失眠,只是我先要治療你的花粉熱。」
當我給他運針時,他說:「我已睡著了。我在這都能很安祥的入睡。你能否讓我在這睡到中午(那時才九點一刻),叫我起來,這樣才不致錯過我回家吃午飯。」
這是他第一次說著一點幽默的話。
他沒有再說話,我也沒再說什麽。

從他的整個身體情況來說,他的健康情形很差,復原的速度不會太快。
他會有這份耐心針灸?還是會半途而廢?
依我的猜想,他會每次抱怨針灸的療效,在五、六次針灸後,即會藉口要去旅行而中斷。

勞夫病人也應屬一個典型。28.05.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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