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4日 星期四

理想化的幻想idealized illusion. 虞和芳 24.5.18.發佈

理想化的幻想idealized illusion.                     虞和芳                         24.5.18.發佈


當我跟德國人講天堂和地獄的區別後,有位德國人讚美:中國人真有智慧,認清了天堂和地獄的差別,只在一念之差:為已與為人。中國有高深的文化,當中國人著絲綢時,我們還爬在樹上,睡在山洞裏。中國人彬彬有禮,有教養,重精神,不像我們追求物質文明, 中國的瓷器漆器享譽世界,中國的烹調藝術,首居全球,這都是我們望塵莫及,多該學習的地方。
在有些德人的腦海中,對中國有種理想化的幻想,(當然也有不少自高自傲的德人),在他們的眼中,中國是個充滿學者的國度,每兩個中國人,就有一位老子或孔子。中國人喜好和平,待人溫文有禮。中國的女人,都是窈宨淑女,能詩能文,會彈琵琶,善歌善舞,有如童話中的公主。中國是個充滿藝術文化的國度,中國的繪畫,文字,書法,哲學真是又細膩又深奧。
他們的這種想法是始於馬可勃羅遊記,盛於BarockRokoko Epoche,即十七,十八世紀,那時中國強盛,歐洲羡慕,尊崇中國文化。十八世紀的歐洲宮廷,流行仿華之風,這種受到中國影響的歐洲的文化,稱之為chinoiserie(法文,中國化) 。那時歐洲的宮廷中常有一室一殿或一亭,完全中國化: 中國傢俱,瓷器,漆器,茶具,連糊牆的綢布也織著中國風度飄然智者學人,仕女。那時歐洲的髮式也仿華,流行梳辮子,像歌德,Mozart,及貴族們的畫像,全都是扎著辮子的,甚至在軍界,將長長的頭髮,用髮線紮起,成一長辮,這樣火葯不致燒焦了頭髮,Friederich大帝的畫像也是扎著辮子的。即使現在英國的法院內,律師還帶著假髮的辮子,在香港的法庭內,中國的律師也仍保留英人傳統,還帶著這種假髮的辮子,中國人早就不著辮了。每當對中國起了這種好感的德國人,他們要訪中國時,我都捏了一把冷汗,深怕他們到了中國後,會大失所望。
奇怪的是,帶著對中國響往及這種幻想的德國人,即使到台灣香港甚至大陸觀光後,仍然保留這種理想化後的印象,說中國人,多麼和氣,文質彬彬,有智慧,多麼深思安宁,重禮節,多麼的從容好客。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現象,看不到,也不願看到,與他們想像中,幻想中的中國,有什麼差異的地方。他們簡直是熱戀中國,可名之為Sinophilie
這種對中國的先入為主的想像,旅遊公司也拿來做廣告,旅遊節目,參觀中國宮殿,寺院,博物院,文化古跡,看京戲武打,民樂舞蹈,哪樣不引人入勝?當然歐洲的觀光客,懷帶著這種美化的想像去,又帶著這種美化的想像返國。
這種現象可稱之為理想化的幻想idealized illusion.
事實上,人們或是一個民族,都需要有這種理想化的對象。它可作為我們努力目標
的榜樣,也可作為效法的準則,自勉互勵的圭臬。
當我們尊敬某人,常也以理想化,聖人化的眼光尊崇他。若是有朝一日有人發現他居然有弱點時,我們會先不相信,等證實後,我們會很失望,這種理想化的滅幻,是一種很大的損失,能使我們若有所失,好像某種值錢的東西遺失一樣,雖然事實上,這種完人根本不曾存在,只是我們的理想而已。就像貝多芬崇敬拿破侖,視他為自由(liberte)平等(egalite)友愛(fraternite)的鬥士,視拿破侖為這種口號的化身,貝多芬以這種理想化的崇敬,將他的第三交響樂曲Eroica獻給拿破侖。後來他看出,拿破侖竟然是位專制君王,失望之餘,將此奉獻全部撕毀,可見他崇拜後的失望痛心有多大了。
當然,這種理想化的幻想在遙遙想像中,在短期相處下,能保持其理想,德國有句諺語越遠的草原越綠”,不但如此,人們還堅持著此理想,誰要唱反調,就跟誰作對,就跟剛陷在愛情中的男女一樣,父毋越反對,他們越愛得深。一當假以時日,讓他們多多相處,長久觀察後,對方的馬腳逐漸就現出原形。不少深情的情侶,日後成了怨侶,這也是理想化的幻想,跟現實離譜,以致經不起考驗後的反效果。
越亮的光,它所反射的影子越黑。
有些德國人在台灣,香港或大陸因職業之關係,長期居留下來後,對中國人完全是另一種看法,他們會不客氣的批評,說中國人不懂禮貌,乘車爭先恐後,中國人,假惺惺,說的話不算話,中國人詭計多端,不守法,貪污贖賂,到處都是。中國人現實,有利可圖時,趨之若鷺,對外國人,諂媚後敲竹槓,他們的joint-ventures受欺受騙。以前在香港,房租比在德國貴兩倍,電梯時會不靈光,二十層樓,有時得走樓梯上下,冷氣壞了,請人修理,唯唯喏喏後卻不見人來。蟑螂大的令人害怕;中國人對動物沒有愛心,對同類的人,沒有博愛及同情;中國人隨地吐痰,不講衛生,中國古代的梏刑有多殘忍,越描繪越把中國人說的一文不值,一無可取,成了反中國的Sinophobie
這是那些德人恰巧在中國,生了中國人的氣,就怪起中國人的不對,看出數出中國人的缺點。要是我們中國人在中國或在東南亞受了中國人的氣,上了中國人的當,遇了跘腳石,只覺張三李四不好,只想人心太壞,不會想到這是中國人的不是處,只因我們自已是中國人。近墨者黑,染有同樣的惡習,如魚在水中一樣,久久見怪不怪,引以為然,不去深想為什麼中國人如此,這是我們被柏楊所說的醬缸氣所醬住而不自覺。
當德人發了一套中國人的牢騷後,這時想到他們家鄉的德國,乾淨的,可以喝自來水不瀉肚, 地上清潔的,連掉在地上的東西,隨時都可以撿起來吃,德人守時,重法律,尊己重人,德國人講信用,訂了條約遵守, 德國人坦白,說話不繞圈,甚至德國的洋山芋比中國人的米飯,還要可口多了,越說越想到德國有多可愛,直至回到了德國,受了本國人的氣,才又看清本國的缺點。於是他們在別的德國人面前,數著德人自已的短處,他們又開始在讚美中國有多好,使那些未到過中國之人,頻頻羡慕不止。
德國人以前的Sinophibie愛中國,轉變成以後的Sinophobie,反中國,似乎都是走極端,以前帶了太多的愛慕和幻想,不切實際。自以為看清了蘆山真面目,失望的由愛慕生起怨憤,這種極情也未免過份。有些漢學家就是如此,他們先對中國起了羅曼蒂克的幻想,決定學漢學,等學了漢學,長期跟中國人相處後,當然免不了跟中國人有衝突之處,久而久之,對中國人起了反感,一見中國人就頭痛,但因漢學是他本行,進退不能,欲罷還休,痛苦異常。
這是地域的差距,使人產生了一些不太合實際的想像,先是美化了實際情況。而它的變更,由於實地相處,長期觀察後產生憤忿反感,它又過於激烈,那麼他們的判斷又易流入矯枉過正之弊。
雖然如此,他們對中國人的看法,也說對、說中、不少。他們對德國的好處,也分析的不錯,但並不是每個德國人如此。
理想化的幻想idealized illusion和起反作用都是偏激,兩者之間如陰陽兩面。
若是能夠採取客觀的態度來對待,就不至於產生這種偏激的錯誤。這是孔子所說的君子之交淡若水的重要性。

原文寫於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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