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協醫生 虞和芳

俾協醫生          虞和芳

昨天他來診時，說仍瀉肚、瀉血．

他有十天不曾來診．

看樣子在這十天內情況變壞．

問他，有沒有做洗腸．這是他自我決定，對他身體有益的措施．

他說一周前做了．

那麼似乎無效．

以前他每做一次洗腸，他的瀉肚情況都會好轉．

他的情況轉壞，是他堅持吃節食、生食、冷食、吃牛乳製品．

我勸他不能吃太多生冷的，它們對胃腸不好．

他說他的經驗是它們對他的腸胃有益．

我勸說了，他沒聽，他自認是醫生，一切以西醫眼光來判斷，我也沒辦法．

果然，這十天來，他因吃了冷食，多吃牛乳製品，情況變壞．

「我已吃了藥，它是消炎的，但似乎沒效．」他說．

我昨天給他針灸，合谷、太衝、曲池、天枢、關元、三里、上巨虛、三陰交．

並要他次日再診．

今天他來時，又騎有輪的Rolle來．他說他也騎著它去上班．

它是像自行車類似的有手把的輪車，但腳是站在一片長木板上，它下面有好幾個小輪子．得要腳踏地，然後一蹬，兩腳站在木板上，圓輪就往前滑．

「到你上班處有自行車道？」我問．

「我不能在自行車道上騎它，只能在人行道上騎．」

「但它有輪子，比行人快多了．」我說．

「我想警察會認為我應在人行道上騎它．」

「你的情況好些？」我問．

「好了些，我不知道是吃藥還是針灸的療效．」他說．

「只要你情況改好，就行了．不必去管是針灸或是藥效．對我來言，病人病癒就是最上上大吉的事．」

他沒想到我居然會這樣的回答，並不居功．他並不大滿意這種答覆，即說：

「我想知道，到底是那樣治病方法有效，那麼下次我可先用那方法．」

「你可以先試藥，沒效的話再來針灸．」

因為我知道，他是西醫，他反正也會先吃西藥，我說也沒有用．他又沒料到，我並不賣瓜說瓜好，即說：

「我常聽說吃藥先有效，之後就又沒效了．」

「就是這樣，不少病人先是吃了不少抗生素，來消除體內炎症，如膀胱炎、腎炎、副竇炎、前列腺炎，但吃了後好一陣子，之後又犯，只得又吃，有些在一年內吃了八次抗生素，炎症只在剛吃後好些．還有一位前列腺炎的病人，吃了三年抗生素，沒有治癒．你上周不是洗腸了？它的效果如何？」我又再問一次．

「這次沒有什麼效．」

以前每次針灸改善了他的情況後，他即說，這是洗腸的緣故．

我沒提這件事，他應自己有數．

「我看電視報導，達賴喇嘛的醫生以按脈、熱療及草藥治病為主，它跟中醫有無關係？你開不開藥方？」他問．

「按脈是中醫相當重視的．熱療多半適於天冷的寒症．我也曾給人在德開過中藥方，但這邊藥房，不能拿正確之草藥，如Angelica sinesis，中文是當歸，藥房卻給Angelica dadurica．我開熟地的拉丁藥名，藥房給生地．還有黃茋的品質好壞相差很大．中藥煎熬不能用鐵鍋，在德不易辦到這些條件．」

「我沒想到，達賴喇嘛還會生病，我以為以精神宗教為主之人，不會生病的．」他又說．

他似乎信佛，至少他參加了佛教的「禪宗」講座．

「教宗也免不了生病．」我說．

「教宗是另一回事，但達賴喇嘛應該不同，佛教吃素念經，入世修行應精神超出一切．」

這是典型的德國人，以為吃素就一切OK，以為宗教至上，就可免於病害；信佛的好處就是能再投胎．

他是西醫，一方面一切以西醫為出發點．另一方面，西醫又不能治癒他的腸病，就來求治于中醫，但同時卻又處處表現西醫有多好，等試全了西醫療法，行不通，仍然生病時，才又來找中醫．

回家我跟三哥講，我與Dr．俾協的一番對話．

他說：「你大可回他：若我說中醫針灸治好了你，你會說不相信，心理在想，我在吹牛．若我說，西醫藥物治好了你，你會說：那你給我針灸做什麼？若我說各有其效，一半一半，你會說，那麼你只付一半的針灸費．」

他說的我直笑．

真是對一位西醫醫生，像他那樣態度的人，是不管怎樣的回答，都不能說服對方，使他滿意的．

這使我想起，有一次跟一位德國主管電視健康節目的W去參觀北京的中醫醫學院．衛生部請我們和一些中醫生晚餐．

座中我們談起中醫按照「臟象學說」食療的好處．W說，他不相信這些．

當時一位中醫師就用中文說：他不相信就算，我們才犯不上跟他去辯白，落得一個老王賣瓜的譏諷．

這位中醫師的話，有些道理．16.05.2000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