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影子 虞和芳 6.10.18.發佈

時間的影子 虞和芳 6.10.18.發佈 宇宙數十億万年，不，當更久更久以前就在旋轉，它永遠無始無終綿綿不斷的運行。 宇宙無邊無際，無始無終，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對於無始無終的神，時間不具有任何意義。 我們是有始有終的生物，眼所見，是日夜的輪轉，四時的更替，我們只見宇宙，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的在旋轉，週而復始，往而復返。 對於有生命，能感受，會計算的我們來說，光陰無形無影無聲無臭，它不聽使喚，不受阻撓的一分一秒消逝，不管我們珍惜它也好，浪費它也好，它在我們生命中默默地消逝，留下的是臉上的皺紋，頭上的白髮。有一天我們會消失在這世上。這時一切的一切對我們來說，失去痕跡，蹤跡，可說失去存在；這世界也會對我們遺忘。 有時想捉住一點時間的影子及痕跡。在天將明未明時，等著天亮，看它如何由暗漸至光明，但是它的變化太神妙了，沒有絲毫的間隙漏洞破碇，可以捉住它，可以提起它來細細觀察它的蛛絲馬跡。此一秒彼一刻，綿綿相接，無隙可襲；看，看不出有什麼變化，而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天已破曉。 同樣的，傍晚入夜，知道天會慢慢的黑下來，一分一秒間似乎沒多大區別，而半小時前後，卻由亮入黑，顯然有很大的不同，然而它靜悄悄的在轉移，很難捉住它的變化影子。 時間，光陰的消逝，日夜的更替，寒暑的轉移，是那麼的默默然，冥冥幽幽，在我們不知不覺中，它支配掌握宇宙的一切變化，洗滌塵世的一切雜亂煩憂，它跟流水一樣。「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它澄清大地的一切。 想起小時候，在等待中，不知時間是怎麼的來計算。那時我沒有手錶，就藉著太陽投射的影子，來探測時間的轉移路徑。靜物影子的動移，是一種能觀察出時間轉運的痕跡。 孩童時代，常常搬一個小凳子到門外，坐在那，等待婆婆買菜回來。 台灣的大熱天，就怕的是太陽的直接照射。 早上還不算熱，婆婆囑咐，要乖乖地坐在凳上等待她買菜回來。 我即遵照她的話，坐在凳上等著她，比在家中乾等，好受多了，可以觀看來往的行人，馬路上的動態，不那麼的無聊。 那時我們家住新營，路上沒有汽車來往，所見的只是來往的路人，我約七、八歲，我只一心等待婆婆，盼她快快返家。 她每次回來，都會帶些好吃的東西：龍眼，楊桃，芒果，甘蔗，花生糖，還有我喜歡吃的千層糕，白果糕，糯米糕。在我的心目中，有了這些小吃，就是口甜甜，心甜甜，萬事甜甜。 在等待中，不耐煩的想，怎麼婆婆一出門那麼久，還不回來？多久？我沒有錶，我只看見凳子的陰涼處，被太陽曬上了。只好搬到另一陰影處，然後遮陰處，又被太陽沖破，只好再搬到另一有樹幹遮陽處；同時往遠處眺望，看看婆婆有沒有出現在路的盡頭。當身子又被太陽曬到，只好又換移別處，避開太陽。我很明顯的看出，每個遮陰的影子，如何慢慢的被太陽吞噬，幾經換移後，啊，多好，幾次換了凳子的陰影位置後，婆婆就會快回來了。果然，不久她出現在街頭，我高興的飛也似的往前奔去。見到婆婆，要幫她提菜籃，她總是笑著說：「小妹，妳那提得動。」隨即從菜籃中抓出一些吃的，塞到我的手中。 於是我一手牽婆婆的衣襟，一手拿她遞給我的甜食，志得意滿的回到家。 那時，一點也不在惜光陰的溜逝，雖然覺察出陰影的遷移，太陽的熱灸；然而這些都是多麼的累贅，等待是需要那麼多的耐心。時間正是等待的眼中釘，它越快逝去越好，那麼可以看到婆婆歸來，期望實現了，有多快愉！ 當時的幼稚，知足無憂的情況，也隨著時間的消逝，一無蹤影。 而今深怕時間的蹤逝，多想攔住它，卻是門關不住它，手攔不住它，百請也留不住它，而且即使想方設法「盯」住它，它仍是從眼前，從身邊，偷偷蹓走，消逝得一無蹤跡。
婆婆也跟著時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但是留在我印象中時間的影子，仍然是跟昨日一樣清淅。21/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