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虞和芳                

去參觀拿破崙居處Malmaison之展覽。

這是拿破崙為他妻子Josephin買下之宮殿。此妻子原為寡婦,丈夫為一名貴族，在法國大革命時被送上斷頭臺。

拿破崙對她一見鍾情，娶她為妻，他們生活十多年,她沒有跟拿破崙生子。拿破崙為了沒後代,他的王位沒繼承人,又另娶奧皇女兒為妻。Josephin即留在Malmaison度其殘年。

我們拜訪此宮殿,為九月中,玫瑰花已大部分凋零,只剩下東一株,西一棵,它們開著黃,粉色的花,芬芳撲鼻。

雖然玫瑰盛時已逝,但其他的花,五彩紛繽,撩人眼光。有種圓形的黃花,夾雜在紅花綠葉中,分外顯得明亮。

 Malmaison宮殿,位在巴黎郊外。它從當代即以其栽植的玫瑰花,在法國盛名一時。當時一位有名的一位作家，為此花園寫下了一本巨著。

當我們停下車,向它走近時,大門是關著。S說: ⌠當初拿破崙進入Malmaison時,大門一定為他大開。 ⌡

正說之間,我們已走近了大門,這時此門陡然的自動啟開，我們吃了一驚。

原來侍衛職員，為了讓我們驚喜,特意將門鈕按住,它才豁然大開.----此地來觀賞的遊客極少,大部分之觀光客,不知有這麼一處世外桃園。他們擁擠在凡爾賽宮，以致此地之遊客,受到特別之對待。

下一班帶領參觀內部之行列要半個鐘頭之後,我們即到後園中散步。

初秋的太陽,照在草原上,樹梢上,一抹金黃色彩,反映在綠原中。園中,有幾座木橋，這園地相當的羅蔓蒂克。

進去看拿破崙宮殿的時間到了，有十多個人,都在等候嚮導的說明。

在這些遊客中,有一位四歲左右的小男孩,他長得清秀可愛，跟隨我們大人的行列,走在後面。

導遊講述大廳的歷史和許多房間的歷史，拿破崙皇后臥室及梳粧檯的歷史。

他說Josephin每天至少要更換兩套以上衣服。每套衣,不穿兩次。一年就有七百三十套衣,十年為七千三百套衣。

她生活的奢侈,自不在話下。

每當進入一個房間,嚮導津津有味的講述此房的歷史,只聽見那男孩吵著:

⌠我要回家。⌡

他用德文講這話,母親用法文制止: ⌠不要出聲。⌡

又進了一個房間,嚮導講述: ⌠這是拿破崙的書房，他常讀書到半夜,從書房他可退隱到私人臥房。 ⌡

⌠我要回家。⌡那小男孩很不耐煩的又說。

他跟著大人們走,拿破崙是誰,他一點也不知,也沒興趣想知道。這樣的走在堂皇的宮殿中,他一點不能享受它的富麗繁華,只覺無限的無聊。

母親用法文說:

⌠馬上就參觀完了! ⌡

他說: ⌠妳從開始就說，馬上就結束了,而卻一間房接著看另一間房。我不要看了，我要回家。⌡

又進了另一間房,這小男孩大失所望,每間房嚮導講完後,他都抱了好大的希望,以為就此結束,可以回家,但是卻又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不論嚮導怎麼聚精會神的講,拿破崙跟手下會商之會議室,那小男孩又無聊以極的說:

⌠什麼時候結束?我要回家。⌡

當又進了另一房時,他簡直受不了了,伏在地上拿出了他的王牌喊著:

⌠我肚子痛,我要回家。⌡

父親說: ⌠很快就參觀完了,我們就回家。⌡

那小男孩有氣無力的說:

⌠你已說了好多次了,但是仍然沒完。⌡

他無可奈何的又跟隨大人們走進入到另一個房間。

這時他看到房角放著一個滅火器,興高采烈的問父親:

⌠是不是可從那紅紅的筒子裡,會冒出白泡沫? ⌡

又進了另一間房,他已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只是很無精打采的說:

⌠我要回家。⌡

二樓為展覽室,各自自由參觀。他尾隨父母親進了二樓。他閑著無聊在屋中不時唱著歌,走來走去。他母親一不小心,碰上了他,幾乎摔了一跤,她即厲聲的用法文罵他。

他怔怔,害怕的看著她。

從這位母親對他的態度來看,很使我們對她起了懷疑,她會是生母?怎麼她是法國人,說法國話,而兒子卻全用德文回答?她是繼母?還是本為生母,但兒子跟了父親?父親是德國人。在參觀的那麼長的時間內,他沒跟她講過任何一句話。他們中間多半有了問題。

而那小男孩卻是那麼地可愛,伶俐,逗人喜歡,竟然得不到母愛?多麼的可惜可憐。

也許這是父母離了婚, 平日不相往來，只有一年見一次面,父親就帶著兒子跟母親來參觀此宮殿,但是這對那小兒子是多麼的無聊,對他來說簡直是受罪。

無聊的挨著時間過去,要比受到一些處罰還令人難受。

從這小男孩的那種反應，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内心是多麼的無聊和感到難耐。

當他跟著父親走出了宮殿後,他大鬆了一口氣,跟父親用德文說:

⌠我們不再重複這種事，這種參觀的事了!⌡

多麼可愛的小男孩!

不管他母親如何,至少他跟著父親,還享有家庭的溫暖,不然他不會老吵著回家。可見⌠家⌡對他來說還是嚮往之處。

這一天,我們又參觀了另一座博物院,它在公園的另一角落,我們走得腳又累又酸,到後來,真是寸步難移。

儘管這博物院陳列著拿破崙在被放逐的Saint Helena島嶼之最後的一段日子,及他的逝世等等很有價值的記載，但當我們參觀完後,我們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我要回家!⌡ 12/09/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