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的條件 虞和芳 10.8.2020發佈

 閉嘴的條件                       虞和芳                         10.8.2020發佈

立民站在一座大別墅前，望望天，很黑，沒有月亮；看看錶，晚上八點。他猶疑一下，還是下定決心，按了電鈴。

不久出來一位女佣，她問：

「你找誰？」

「我找妳老板。」

「你找劉老板？」

「是的。」

「請問貴姓？」

「敝姓王。請告訴劉老板，我有很緊要的事跟他談。」

「公事私事？」

「我不便多說，他見了我就知道了。」

過了一會，她又出來，她說：

「請先生遞上一張名片。」

「我沒有帶名片在身上。請妳告訴劉老板，這事極關重要，他再擺架子，耽擱了事的話，我可不負責任。」

她聽了後，又轉身進房通告，過了一會，她出來說：

「王先生請進。」

立民鬆一口氣，第一關他通過了。

當女佣帶立民進屋時，劉老板戴一副老花眼鏡，正在讀報紙。他站起身來迎接立民，跟他握手後，請他在旁邊沙發椅上坐下。

立民很快的打量一下劉老板，他胖胖的個子，矮矮的身栽，約六十來歲。

劉老板嗯嗯兩聲後問：

「我們見過面？」

「劉老板認識人多，可健忘了。」

劉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那麼請多包涵。請問王先生找我有何貴幹？」

立民往屋裏打量一番後問：

「夫人不在家？」

「她在樓上，怎麼跟她有關？」

「跟你們都有關，問題是你願不願意讓她知道。」

劉老板猶疑了一下說：

「你先說給我來聽。」

「佣人會進來嗎？」立民又問。

「我不按鈴的話，沒有人會闖進來。」

「那很好。」

「王先生，請說給我聽，有什麼事？」

立民湊到他耳朵上說：

「只要你分給我百分之十，我就守口如瓶。」

「你指的是什麼？」

「還用我說？你自己心裏有數。」

「你不能這樣威脅我，我沒有犯法！」

「偷稅罰起款來可重了，那不是犯法是什麼？！」立民突然板起臉色的說。

當劉老板聽到偷稅兩字，不禁眼睛一眨，嚇了一跳。

「你從那來？」劉老板乾咳兩聲後問。

「從那裡來，你管不著，我是知道行情。你從保險箱裏拿出一萬美金出來，我就守口如瓶。」

「我沒有逃稅。」

「你還要抵賴，那麼等它揭發後，你的罰款不只十萬，而且還要關監牢。」

劉老板又是一震的說：

「我那有那麼多錢？」

「你有的，我數到十，你不拿出一萬美金的話，你就喪失一個機會。」

「一、二、三、．．．」立民開始慢慢的數。

劉老板看著立民冰冷，又似乎胸有成竹的面孔，猶疑的叫了一聲：

「王先生．．．」

立民沒有理會，繼續的數：

「五、六．．．」

劉老板聽到立民唸的數字，慌張的說：

「且慢，我．．我．．．」

「我知道行情，你不聽的話，後悔莫及。」

這時劉老板逼不得已打開保險箱，拿出一疊美金鈔票給立民。立民一數，果然是一萬美金的鈔票。他把那疊美金鈔票，塞進口袋時說：

「算你幸運，知好歹接待了我。本來稅局下週要來查你的帳。我會把這事吊在一邊，算是了結你偷稅的事。關于此事，我們兩人都守口如瓶，各得其利。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劉老板結結巴巴的說。

立民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劉老板的別墅。

他摸摸滿裝美金的口袋，很自得的攔了一輛計程車，開往城中有名的廣州飯店，他點了一盤廣州烤鴨，叫了一瓶紅酒，得意的想：

「我兩天沒有錢吃飯，人肚子一餓，就會有了賺錢的好主意。」

  　　　***

三個月後，立民站在一座巍峨的洋房前，觀察這棟別墅內的動靜。

立民已經看到，這個別墅的女主人，是一位胖胖的婦人，年近六十，頭髮燙的短短的，打扮得有些俗氣。

這天，別墅很安靜，只有太太一個人在家，她似乎很寂寞的不時往窗外看，顯然在等待她的丈夫回家。

立民看看錶，晚上十點半。他想，是他還要再等下去，還是次日再來？

正在這時，一輛轎車停下來，在車庫前，用遙控打開車庫的門。正是別墅的男主人來到。

在暗淡的燈光下，立民很快的打量了一下那位先生，他雖然已年入花甲，但是神采翩翩，衣冠時髦，瘦瘦高高的個子，臉上露出很滿意的神采。

立民看到他的神色，立即有了新的靈感。

立民等男主人開車入車庫時，走到車庫旁邊，等待他出來。

那位男主人沒有注意到立民站在牆腳，他出了車庫門，正準備開別墅門時，被一聲「林老爺，請慢」嚇住了。

「你是誰？」

「敝姓王，我等你已經好久了，我有話跟你談，我能跟你一塊進屋？」

林老爺緊緊的抓住手中的鑰匙，遲疑一下，沒有答話。

「你不必猶疑害怕，我只是來跟你交涉一件事情。」

「什麼事？」

「我們進屋後，好好談。此事有關你的家庭聲譽和財產。」

「有關我的家庭聲譽和財產？」

「是的，所以當我們談這件事情時，你的太座不能在場。」

林老爺做賊心虛，不敢怠慢，就讓立民跟他一起進屋。

「親親你回來了？」林太太聽到動靜，從樓上，邊說邊往下走。

「是的，乖乖，我給妳打過電話，說我今天很忙，我帶了一位同事回來，我們還有要事得談，等我們談完後，我就上樓來看妳。」林老爺吱唔走了他的太太。

「你的藉口說得很漂亮。這是我今晚幫你的第一個忙。」立民藉機半諷刺的說。

林老爺聽後，臉色有些發紅，請立民在他身旁的靠椅坐下來。

「請問王先生有沒有名片在身？」

「名片我沒有帶在身上。」

「請問王先生來找我，有何貴幹？」林老爺不大和悅的問。

「我已經說過，此事有關你的聲譽和財產問題。」

「我不懂你指什麼！」

立民胸有成竹的，毫不受林老爺神態的影響，故意慢吞吞的問：

「你不懂，你再想想看，你對得起你的妻子？」

「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權利管我？」

「你再跟我凶狠的話，那麼我就把實情，告訴你的妻子。」

「你沒有什麼可告密的，誰都知道，蔤蔤只是我的女秘書。」

立民欣喜的，馬上抓住這個名字，大膽假設的發問：

「你為什麼跟蔤蔤一起去旅行？」

林老爺一聽，嚇了一跳，馬上本能的加以辯護：

「我們一塊去開會，我帶秘書去開會，是很自然的事，她在一旁幫我料理公司文件。」

立民內心暗喜，他的問話，問對了線索。

「你為什麼跟她在旅館開雙人房間？」

這是一句順理成章的假設。

「這是給公司省錢。」

「省錢？你把這話，說給你太座聽聽！男女雙雙開旅館是給公司省錢？只有鬼才相信。」

林老爺這時放低了聲音說：

「請不要嚷得那麼大聲。」

「哈，你知道太座也不會信你的話，你再怎麼說，在法律上你也洗不清罪名。」

「你再這麼亂說，我就轟你出去！」

「且慢，我再問你，你為什麼送蔤蔤那麼貴重的禮物？」

「你是說那輛汽車？那也是公司出錢買的公用汽車，只由蔤蔤駕駛。」

立民開心，他的假設成功，林老爺不打自招。

「啊哈，你真是會假公濟私，報假帳，你知道，你這是犯了什麼法？」

「你是什麼人？你管得到我什麼事！？」

「你別再來下馬威，只要我向太座洩漏一下你跟蔤蔤雙雙出進，開雙人旅館房間，你送蔤蔤一輛轎車，準保你太座跟你吵翻，要求離婚和贍養費。」

「你這話是要挾？」

「它是事實。你離婚的話，要損失一半的財產，弄得天翻地覆。我提議，只要給我一萬美金，我就守口如瓶。」

「你這個騙子流氓，你給我滾出去！」

「沒有問題，在我出去前，我會先跟太座打一番交道。」

「你敢！」

「我怕什麼，是你欺騙妻子。」

「我沒有那麼多的錢！」

「你離婚的話，損失當會更慘重！」

林老爺頹然的倒在沙發椅子上，不做聲。

「我數到十，你不動的話，我就自己採取行動，把你的秘密，先向太座陳述，然後告發你的假公濟私的假帳。一，二，三．．．」

「我沒有那麼多的錢，我只能夠給你五千。」

「五千太少，至少八千。」

「我沒有八千，只有五千。」

說完，林老爺打開他的抽屜，拿出一疊鈔票。

「這是我的所有的現款！」

他將它憤憤地抛給立民。立民一手接住它。

「你現在給我走！」林老爺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立民手抓著那疊鈔票，聳了聳肩，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離開了這座別墅。

當他背對著林老爺向外走時，他可以感到林老爺在他背後，狠狠的瞪著他的目光。

　　　　＊＊＊

兩個月後，立民打著領帶，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徘徊在另一所大別墅前。

他已經打聽出，這個別墅的主人姓趙，他是道德重整協會的名譽主席。

趙主席有一頭染色的黑頭髮。人很瀟灑，完全是一副紳士型。立民觀察趙主席的容貌和舉止，他暗喜，他看出了他有機可乘。

他去按趙主席別墅的門。

出來一位女傭人。

「請問趙主席在不在？」

女傭人端詳立民一眼，覺得他很正派，就問：

「請問先生有何貴幹？」

「我是報社派來訪問趙主席的。」說完他遞給女傭人一張他的名片。

女傭人請他入內稍候。

不久趙主席進入客廳，手拿立民的名片，跟立民握手，並說：

「王先生，久仰久仰，怠慢怠慢。」

立民立即站起身，並向趙主席身子一欠的說：

「那裡，那裡。」

趙主席請女傭人給立民泡上一杯龍井茶，他們兩人對面坐下。

等女傭人離開後，立民靠向趙主席說：

「我有緊要的事，跟您談。女傭人不會進來吧？」

「什麼要事？」

立民沒有立即回答，又問：

「夫人不會闖進來？」

趙主席聽了後，有些緊張的問：

「是有關她的事？」

「有關你，對她當然也有關係。最好在未鬧出來前，不要讓她知道。」

趙主席聽後，心頭開始不安，他裝做鎮靜，心頭沉重的說：

「我想她不至於闖進來。」

「這是一件有關趙主席名譽的事。我特地來跟您打商量。」

「請你具體的說明一下。」

「是的，趙主席，您一向德高望重，所以您被推為道德重整協會的榮譽主席。只可惜您．．．」

「噓．．．」趙主席怯怯的往樓梯口望，深怕太座突然出現。他很快的走向門邊，把門順手關上。

「我很同情您，要是我處在趙主席的立場，我也會感到很為難。只是今日社會，對這種事情，還不能夠諒解。它若渲染開來，會使得趙主席身敗名裂，家庭破損。」

「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趙主席心煩的不住的自言自語。

「我們報社擬寫一篇報導趙主席的花邊新聞．．．」

「那還得了？！」趙主席不覺叫出了聲。

然後他眉頭深鎖帶著懇求的眼光看著立民，聲調低沉的問：

「能不能請王先生通融一番？這事情鬧出去了，我那裡還有面子出門？在家我更不能夠待下來，我的那位太座不跟我吵離婚才怪。」

「所以我說，我得跟您先打個招呼，我不願意破壞您們的家庭。」

「王先生，我一向是保密專家，這件事怎麼會傳到貴社裡去？」

「這就是當今記者的利害。為了調查證實這件事，我私人還花了一筆很大的消費。」

趙主席聽到這句話後，立刻靈機一動的提議：

「王先生，謝謝你的體諒，事先來通知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表示我的感激。」說完趙主席從他的抽屜中拿出一疊鈔票，塞到立民的長褲口袋中，帶著懇求的口氣說：

「王先生，請看在我妻子面子上和站在人道的立場上，手下留情，別把這件事宣揚開來。我會對你永遠感激不盡．．．」

「趙主席，我怎麼能．．．」

「它只是補助王先生的一點車馬費。」

「也罷，我張揚開去，對誰都沒有益處，我就是看不慣同事們揭人之短，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那麼我就把這筆錢，捐送給慈善機構做些善事好了。」

「我知道王先生是菩薩心腸，那只是一點小意思，隨王先生怎麼安排處置都可以。但是請王先生．．．」

「趙主席，您放心，我會守口如瓶。」

當立民告辭後，趙主席和立民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趙主席是一位同性戀，他以為立民跟蹤他，打聽出這事。其實立民絲毫不知內情。他只不過大膽的要脅一番而已。在立民的眼裡，不少有聲望的男人們，多半會受人引誘，發生一些跟性有關的事，他只以為趙主席是金屋藏嬌。

在立民拿到那筆錢後，他還不知道，趙主席是位有著同性戀傾向的紳士。

立民回家一點那筆數目，居然有五千美金。他得意洋洋的唱著：閉嘴的條件，越做越老練。

　　　　＊＊＊

三個月後，立民又站在一棟大別墅前徘徊，他在想，他還能夠怎樣的借助‘閉嘴的條件’來獲益。

忽然，他看到一輛警車，停在那棟別墅前。有兩個警察下車，按了鈴後進門，十分鐘左右，他們又出來，然後開車揚長而去。

「啊哈，我的機會又到來了！」立民不覺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得意的自言自語。

他大搖大擺的按了鈴。

一個女傭人出來開門。

「請告知妳的老闆，我有要事相告。」

「請問貴姓？」

「敝姓王。」

女傭人請他進屋。

他坐在客廳內，不久來了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體格魁武，聲音宏亮的問：

「王先生，請問何幹？」

「你知道，我知道，方才警察來訪你，還用我說！」

對方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問：

「你知道什麼？」

「你的秘密。」

「我的什麼秘密？」

「你跟歹人串通的秘密。」

「你指什麼？」

「你裝什麼傻，這件事情很複雜，我知道其中內密。若是我把它揭發出來的話，豈止警察來訪你，你不但會被關進監牢內，而且性命難保。」

「就算你知道這個秘密，我怎麼又能相信你？你得說出一兩件具體事情，讓我能夠信任你。」

「你跟販毒有關。你的財產都是不義之財。我不必多說，我也不會張揚出去。但是我的閉口，有我閉口的條件。」

「什麼條件？」

「至少一萬美金。」

「王先生，我想是你在進行敲詐，是你在想賺不義之財。」

說完，對方從他的抽屜中取出一對手鐐，把它扣緊在立民的手上說：

「你被逮捕了！」

立民不解是怎麼一回事，連忙大喊：

「喂，喂，請慢，你怎麼能夠隨便亂逮捕人！」

「你無端的向人進行威脅和敲詐，我是警察局長，你被我現場捉獲！」

這時立民才恍然大悟，他的失策失算。